偶而與妻走逛夜市,發現了現代人類的口味變化極大。甚麼怪味奇品無奇不有,蜘蛛蟲子油炸燜燒全都上桌。口味越來越厚,辛辣惡臭全不當做一回事。這時,不禁的讓我想起了勇於嚐新的三弟來。
三弟在世之時,他的冒險精神無人可與匹比。無論啥事他都勇於嚐試,不管成果如何他總是笑臉以對。那年江子翠蝗害災情慘重,田裡的禾苗與菜園裏的作物,全遭過境的蝗蟲囓食無存。災害比今日的颱風或土石流還嚴重,農家幾乎談蝗色變。
正當大家為蝗蟲大傷腦筋之際,三弟想出了火烤蝗蟲與油炸蝗蟲的溲主義。因為他在農校主修的是食品加工,所以他從吃的方向考量如何處理牠們。這種處置方法大家都很好奇,有人鼓勵但也有人潑以冷水。
首先他用細鐵絲將蝗蟲串成大串,每串約數兩百隻,然後一串串往火堆裡送。蝗蟲串一接觸到火焰立刻滋滋作響,聽來讓人覺得有點殘忍。不過一想到受牠蹂躪的田園,這股仁心立即化為烏有。
不久蟲串烤焦飄出香味,而這種香味讓大家忘記牠的可恨。老三走近火堆將一瓶八角粉灑向蟲串,頓時空氣中洋溢著焦香和辛辣。五弟負責試吃,他一隻接一隻的送入口中,旁人問他滋味如何?他只搖頭使大家誤以為難吃。等到三弟嘗試,這才發現味道不錯。沒人招呼大家爭吃,幾十串烤蝗蟲瞬間一掃而空。
火烤蝗蟲試作成功,接著便作油炸嚐試。他把一大網袋的蝗蟲浸水溺斃,瀝亁水分,趁著鍋油沸滾之時倒入鍋中油炸。為了去除蟲身的腥臭,它適用紫蘇或九層塔同炸。
蝗蟲在鍋內嗶叭爆鍋驚心動魄,稍頃炸得熟透香氣誘人,捻隻入口香酥尤勝火烤。三弟切條辣椒洗油去腥,炸得酥脆起鍋趁熱灑上八角粉與椒鹽,大夥吃得舌熱麻辣卻是不肯停嘴。
那年雨水充沛,天天午後總有一場豪雨直下至黃昏。雨停陽光再現,躲在泥土中的蚯蚓和蝸牛,忍受不住地底的熱氣而爬出地面。這時大人命令小孩子提水桶去撿拾蝸牛或蚯蚓回家餵雞鴨。
我家附近的蝸牛都屬白子,老三聽說法國的蝸牛大餐就是用這種蝸牛。於是他就異想天開,想利用這種白蝸牛研究食譜。他叫四弟五弟與么妹,各提一小桶去撿拾白蝸牛。他找來一個大破甕,用木瓜菜葉養著這些蝸牛。
第一次試作用紅燒法下鍋,只用蝸牛的頭肉與生薑同煮。他把成品裝入一只漂亮的玻璃罐中,故意擺在顯眼處引誘家人取食。這天老二下課回到家中,飢腸轆轆大翻廚櫃尋找食物。
他一眼看到那瓶食物像牛肉又有點不像,拿進鼻子聞聞覺得味道不賴。左顧右盼沒有人在,捻塊入嘴嚼動數下,越嚼越香越吃越順嘴,不知不覺裡已將那罐蝸牛肉吃光。晚上他得意的告訴么妹,么妹知情她也不說。第二天老三告以實情,害得老二差點把昨日所吃全吐出來。
次日,三弟又耍新招。他把蝸牛肉炒韭菜,並還弄了一小碟的沾醬。結果這盤小炒還未開飯,早已被家人妳一夾我一挾的清光。這些怪異烹飪在廿餘年前屬於新衛,但在今天見怪不怪。觸情生景,不禁的讓我想起三弟的勇氣。可惜他的天命短促,十餘年前的一場車禍奪走他的生命,難道這是老天嫉妒英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