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8’《慧倫童話》之 哭過的天空 The Sky That Cried
父親死的那晚,天下了一場雨。從那夜以後,我便喜歡上下雨的季節,在雨中散步,希望能再在雨中看到父親。和他分手的那個晚上,不知為什麽天也下了一場雨,於是我恨雨天,恨那落在頭頂的-一滴雨。因為它總是讓我想起那個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負心人。
昨夜公司裏臨時決定要留下來加班。我也在其中,所以才能被特准今天放假半天。從淩晨二點半到家就倒下,一直睡到現在的十一點多,才剛朦朦朧朧的把眼睜開。
「什麽?又下雨了。」我把還不曾梳洗的腦袋伸出窗外,暗自的喃喃道,」這兩天總是有一些不定時的降雨,讓人沒有什麽好心情做事。」
「對了,幸好還有一些時間,把安妮叫出來,一起吃頓飯。然後再去逛個街吧。為了那個FIRSH,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出去逛了。」我在浴室裏梳理時這麽想來著。
「安妮嗎?是我呀!待會兒有空嗎?一塊出去吃飯逛街吧。什麽?你已經約了男朋友了。那好吧!我也不當電燈泡,免得被你說我破壞你們的二人世界了。BYE—-BYE。」最近安妮交了個新男朋友就把我給忘了似的。算了,隨她去吧,她不陪我去,我就自己一個去。反正都一樣。挂上電話拎起包,我就往外走去。
即使我已經撐了雨傘,雨還是會落在我的手臂上。又是同樣的雨,已經都過去兩年了,我還是會在-次下雨時想起他。我是不是當初太在乎他,太愛他,才讓自己直到現在還深陷在他編織的網裏無法自拔。如果當初他沒有離開我,也許現在我們大概都已經結婚了;如果現在安妮在我身邊,也許我就不會想到他;如果今天我不決定在這雨天出門,也許我也不會有如此的回憶;如果老天能永遠不下雨……
突然有個人站到我面前,擋住了我的去路。我擡起頭,是他?那雙眼睛是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的。他瘦了,臉也黃了許多,我記得他並不抽煙呀!與二年前的他相比,他變了許多,是的,他的心早在二年前就已經變了。
我們就這樣對視了有半分鐘,他首先打破沈默,」薇」他喊了我的名字。不知為什麽一直想留在眼框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,還是那個聲音,盡管有些沙啞,但是二年前我最愛聽他這樣喊我的名字。
「為什麽?」我的眼淚一湧而出,沖著他喊,」為什麽那個夜晚你什麽都不說?為什麽你要搬家,換工作,甚至不接我的電話?既然我們已經分手了,你已經不愛我了。為什麽樣現在你還要來找我?這些為什麽你都能解釋給我聽嗎?說呀!為什麽不說話?你知道嗎?我恨你。」
我終於把兩年來的怨氣和不快都發泄出來了。對著他大喊之後,我轉身就跑。任憑雨水在我臉上與眼淚交融。
下午是不可能再去公司上班了。於是我打了電話說突然感冒要在家休息一天,能否請一天的假。回到家我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大哭一場,一邊哭,一邊用面紙狠命的拭,一邊努力的阻止自己不去想他。
就這樣我一直哭到傍晚,用完了一圈又一圈的面紙,還是無法讓自己不去想他。雨還在下著,打在窗玻璃上的雨滴,總讓我誤以為是他在敲我的房門。屋裏越來越黑,我還是不敢伸手去開燈,唯恐一打開燈就會看見他在我的眼前,為什麽?既然我們已經分手,既然他已經不愛我了。為什麽他今天還要來找我?
「滴鈴鈴」突然電話鈴響了,這才讓我爬起身。」喂?」可是電話那頭沒有回音。」喂,我是薇。」我又喊了一次,好象還是沒有人回答。
「薇」聽到這個聲音,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把電話挂了。我知道那一定是他。
馬上電話鈴又響了。」一定是他」我心想。我任憑電話鈴響徹整個屋子,我也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,直到電話錄音的開啟。
「你好,我是薇。現在我不在家,如果您有什麽急事的話,請在聽到」BE」的一聲後,給我留音,我回家之後會給你去電話的。」
之後他並沒有馬上說話,也沒有挂上電話。等一會兒只聽到:
「薇,我知道你一定在屋子裏。我也不奢求你能接聽我的電話,我今天突然想找你,也只是想再多看看你,我還有一些話必需當面跟你說,如果你同意的話,請在星期天上午十點鐘到紫心湖,我會在那裏等見你最後一面,希望你會來,BYE—-BYE!」
電話被挂上了。為什麽星期天他想要見我呢?而且還說是最後一面。難道說他要結婚了嗎?想讓我為他祝福。我才不會再那麽傻了,不管他說得再怎麽動聽,我也不會再去見他的。
心想著,電話鈴又響了。不會又是他吧?我還是沒有去接。
「喂,阿薇呀!我是安妮,你怎麽又不在家呀?如果你聽到這個錄音馬上給我打電話,不管有多晚,我都會等你的電話的……」
原來是安妮,聽到她的聲音,我馬上拿起話筒,」喂,安妮呀!我是薇,我在家。」
「什麽,你在家呀!咦~好象你的聲音有些不對呀,發生什麽事啦?」安妮說道。
「沒有什麽?只不過是有些傷風而已,不礙事的,你有什麽急事?」我並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今天為那個負心人哭了整個下午。
「噢!你猜猜看,今天我看見誰啦?是大衛,他會來了,你有沒有碰到他?」
我一下子愣住了,怎麽安妮也會看見他了呢?」嗯」這是我對安妮的問題做的簡單回答。
「你已經碰到他啦。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?你有沒有問他,二年前為什麽就這樣不告而別的走了呢?」
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安妮。因為我根本就不再想對大衛說任何一個字。
「薇,你知道嗎?他也許活不到下個月初了。因為他得了絕症。」
安妮的這句話,就象晴空霹靂,把我呆呆地掠在這個漆黑的屋中,這時我才想到他為什麽說星期天是他的最後一面了。
父親是個童話作家,他懷著一顆未泯的童心對待自己的死亡。在臨終前,他曾對我說,」我的孩子,即使我去了天堂,我也會在聖誕節那天和聖誕老人一起回來看看我的白雪公主,快樂嗎?是否已找到他心中的王子?。而他是個醫生,他曾替死神傳達過無數張死亡通知書。當然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生命之燭還能燃多久,但他更加知道我是多麽的愛他。
「我們就在這裏坐一會兒吧。」從電影院出來一直到現在,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。
「為什麽不去那裏呢?」我指著那個我們經常去的小亭子說,今夜我們在小亭子前邊就停了下來。
「噢!」他看也沒看便說,」今天那裏人好多,今天我想安靜些,難道今天只有我們二人單獨不好嗎?」
我向小亭子裏望了一眼,裏面已經有好幾對情侶在情意綿綿了。恐怕我們的到來,只能帶給他們片刻的不自在,而且對他說的那最後」只有我們二人」話,沖著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。
我倆找了一塊環境還可以的大石頭坐了下來,我緊緊地依偎著他,想著剛才電影裏的情節,感到自己是個幸福的女孩。
「你覺得我們能象剛才電影裏的男女那樣幸福嗎?」為了打破今夜的沈默,我先開口說到。
「啊!嗯!我想我們會比他們更幸福的。」他說道。
「你今天怎麽啦?從看電影的時候,你好象就心事重重的樣子,今天醫院裏又有一個老人死了嗎?」我看出他的不安。平時裏這種情況也是有的,這都因為醫院死了人,他時常會為這種事而悶悶不樂。
「沒有,我只不過……」他吞吞吐吐道。
「只不過什麽?」我追問道。
「薇……」他轉過頭來望著我的眼睛。
「嗯?什麽?」我也望著他眼睛中的自己,開始了幻想。
「薇,我……」他又把頭轉了回去。
突然之下一道閃電劃過天空,隨著雷聲隆隆,看樣子馬上就要有暴雨了。
「看樣子要下雨了,走,快到亭子裏去躲一下吧,有什麽話到那裏再說也不遲。」我站起身來,一把拽住他的手,想帶著他往亭子裏跑。
這雨說掉就掉下來了,一點也不選個黃辰吉日,而且幾秒之後就傾盆而瀉。
「薇,我們分手吧。」
我好象聽見一個聲音,但我不敢想念這個聲音是真實的。我松開抓著他的那只手,轉達過身來,望著他不敢正視我的眼睛,嚴肅而認真的問:」你剛才說話了嗎?你能再說一遍嗎?」
雨聲和雷聲,還有閃電交織著一起在這夜空裏喧嘩,我一直緊盯著他的嘴唇,想知道剛才那個聲音是否真的來自那裏。
「薇,」他的嘴唇終於又動了,」我看我們還是分手吧。」
天哪!我的心一下冷了下來,果然這兩個聲音都是出自同一個嘴唇,但我並沒有就這樣亂了陣角,冷清的說了三個字:」為什麽?」
「我……我……我們……」他半響也沒能說出句整話。
「如果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,也許我會考慮我們分手的事。」我表面上依然保持冷清理智的態度,但內心裏卻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。
「薇,你知道嗎?其實我們有著很多的不合適的地方。」他終於開口說話了,」也用不著說這些不合適的地方到底在哪里,因為我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你,我-天陪你出去,你以為我們是在談戀愛嗎?不是,只是因為我-天站在手術臺上前,站得太久了。-天都看到有人降生,有人死去,我只是感到寂寞,感到空虛。如今我已經找到我心愛的人,所以我也不需要你來陪我,不過我要謝謝你,陪了我那麽久,不管你認不認為這些解釋合不合理,是不是同意和我分手,我都不會再見你的面了,希望你也不要再纏著我了,我們分手了,你知道了嗎?」
說完他就把身子轉過去,不再看我了。我看著他在雨中的模糊的黑影,就象一個貪婪的偽君子,一個小人。
「你,你是一個混蛋。」說完我也轉身跑了,不知臉上的眼淚從什麽地方湧了出來,我終於還是不夠冷清,對感情看得太重,我哭了。雨也隨著越下越大。
每次下雨時,我總是覺得父親並沒死,在-個夢中,我都能看見他抱著我圍坐在床邊,給我講他剛寫好的童話故事,可是眼睛一睜,他就象一陣煙消失了,或許比煙跑的還快。和他分手已經有兩年了。但是自己還是覺得和他能天天見面,但是只要一下雨,我就又回到了現實,這不是父親寫的童話,公主被王子拋棄了,就是拋棄了。沒有什麽別的枝節,於是我只會掉眼淚了。
我還拿著早已斷了線的電筒,回憶對有些人來說是甜蜜的,但我的回憶卻是澀澀的,怎麽會又讓自己想起那個分手的夜晚了。
那天我是哭泣著跑回家的,一到家也顧不得把淋濕的衣服換了,就趴在床上大哭起來。
等到我把眼淚哭幹了,這才去思考他為什麽會提出來要分手,為什麽會對自己說那些話,在這之前的那個晚上,還是有說有笑,甚至在看電影的時候也是好好的呀!
「或許他有什麽事故意瞞著我?他有什麽難言之隱不方便對我說?再怎麽說他也不會因為那些原因和我分手的,他一定是在騙我,我一定要問個明白,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分了手。」我拭幹滿臉的淚水,理智又清楚的想。
於是不管已是深夜,我還是向他家挂了一個電話,想問個清楚。
電話沒有人接,不知道他是還沒回家,還是知道是我打來的,故意不接呢?
我又試著重撥了幾次,最後打累了也只好放棄,但我決定明天請假去他的醫院直接找他,問個明白。
第二天的中午,我起床梳理整潔之後就到醫院找他,生怕晚去一會兒,又會出什麽意料不到的事情。
「請問,李大夫現在在什麽地方?」我來到服務台問道。
「你是誰?」有一位年輕的小護士看了我一眼問道。
「我是他女朋友,我找他有急事,你知道他在哪里嗎?」我裝作一臉著急的樣子回答。
「那你去5樓的院長室看看吧,我剛才見他朝那個方向去了。」那個護士說。
正當我要道謝的時候,又跑進來一位護士,望瞭望我,然而對他的同事說,」找誰的?李醫師嗎?」
我覺得她好像更知道他的確切所在,於是搭話說:」是的,你知道他在哪兒嗎?」
那位護士馬上又對我說:」用不著去院長室了,因為他已經走了。」然後她又對著自己的同事說,」你能想到嗎?李醫師會向院長辭職,而且還沒等院長開口挽留他時,他便已經出了院長室的門了。」
「什麽?他辭職啦。」我不禁的叫了出來。昨天晚上他莫明其妙的要和我分手,今天又莫明其妙的辭了工作,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我聽了護士的話,真想不通。
正當我開口要再問她的時候,她對我說,」你還是去門口看看吧,我看他可能已經出醫院回家去了,說不定你會在門口碰上他的。」
我來不及道謝,加快腳步向醫院大門沖去。可是足足找了十分鐘也沒能看到他的影子。
「這些天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?他現在是不是已經回家了呢?我是不是要上他家去找他,還是回家,或是給他找個電話問問?」我一邊找時一邊想著,於是我決定先回家給他打個電話,如果他在家的話,我就去他家去問明白,如果電話沒人接,那我也去他家等著他回來。
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二點多了,因為路上交通堵得厲害,回家的時間要比平時多花近一倍的時間,一開門還來不及坐下歇會兒,我便拿起電話筒,撥起他家的電話號碼。
「喂,我是大衛。我現在不在家,請聽到嘟的一聲,給我留言,如果你是薇,請你在晚上八點到我家來,如果你有什麽話要說,要問我的話。」
他留了這麽個錄音電話,好象知道我會去找他一樣。」算了既然他怎麽說,如果現在我去也是浪費時間,還是聽他的等到晚上八點吧。」我放下電話這樣想著。
晚上八點,我准時來到他家門口,可是敲了半天的門,也不見他出來開門,時間久了卻驚動了隔壁的房東。
「你是陳小姐嗎?」房東太太披了外衣跑出來說。
我點了點頭。
「李先生已經在下午搬走了,他跟我說如果晚上有位姓陳的小姐來找他,讓我告訴你,不要再去找他,因為你是找不到的,也用不著問為什麽?讓你就當沒有認識過他這個人。」房東太太上下打量了許久,確認了我的身份後說。
我硬是不相信她說的話,要她把房門打開讓我看看他是真得搬走了,還是房東太太和他一起在騙我。
房東太太無奈的把門打開,整個屋子已經是垃圾滿地,一副零亂的樣子,他果真已經搬出去了,我看了這屋子忍不住要哭出聲來,」他又騙了我一次,騙的我太完美了,好讓他自己有時間搬家,他為什麽要這樣做,有什麽事不能對我說清楚的呢?」
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走了,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會去什麽地方,他不僅沒有通知我,連他最好的朋友他也沒有告訴他們。在這二年裏,我為了找他,去過醫院打聽他會在哪里,問他的好朋友有可能他去什麽地方,還甚至登過尋人啟事。
二年了,他又回來了,就象二年前走時的那樣突然,他又約我見面。屋外的雨還是沒有停,不知會下到什麽時候,今夜又回憶起這麽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後,我決定星期天去赴他的約,去聽聽他又會對我說什麽?這個約會他已經欠了我二年了。
父親書桌上和書櫃裏的童話書,我在小時候就很難讀懂裏面的意思,長大了想再去重讀這些童話書的時候,卻一本也沒有了,他們都隨著父親的靈魂飛走了。他曾寫給我的情信,一封封的還保存至今,原因之一是它是我最容易讀懂愛情童話,還有一個原因是忘不了他。因為他和父親是我這一生最愛的的兩個男人。
由於台風的侵襲,這兩天的雨更是有增無減,並喜歡喜怒無常。星期天本應該是個恬人的天氣,可是老天爺偏偏愛下雨,我還是准時來到了紫心湖赴約。
在雨中的紫心湖是最美的。一滴滴豆大的雨打在湖水中,濺起無數的水波就象花圃中的花各各爭香鬥艷一般,可惜今天我不是來欣賞這美景的,我的眼睛只注意過往的行人,生怕在這大雨中與他錯過。
十分鐘過去了,還是沒見他來。二十分鐘過去了,依然沒見他的影子。三十分鐘過去了,難道說他又騙了我一次,失約嗎?正當我要失望的要離開的時候,突然看見安妮從雨中跑來。
「快,快跟我走,大衛現在在醫院呢?」安妮一把拉著我,順手攬了一輛的士,說。
我被她這麽一說,這麽一拉,不知所措,也不知說什麽好。
「對了,還有這個。」她把我推上車時,扔給我一本本子。
我打開一看,驚訝地叫道:」大衛的日記本。」
「對,他怕自己再也看不見你,所以把這本日記交給我,讓我帶給你。」說著安妮又對司機說,」去中山醫院。請開快點。」
在沈悶的車廂裏,我帶著煩亂的心情打開日記本,糊亂的翻閱著:
8月10日
今天淩晨二點的時候,我被疼痛驚醒。醒來之後就再也沒有睡著過。早晨去醫院上班時不得不去化驗科檢查一下,但願不會有什麽大病,還好的是晚上薇並沒有看出什麽來……
8月18日
今天我去化驗科拿化驗報告時,對化驗結果頓時傻了。我竟然得了肝癌,而且還是晚期,也許是那年肝炎就得的後遺症。怎麽辦?如果我是個單身漢還不要緊,大不了就是一個死,可是現在我還有薇,這事要怎麽對她說呢?……
8月19日
今天我決定不跟薇說我的病情,這樣她才會不為我擔心。但是這樣下去,她也是遲早會知道的。我不想耽誤她未來的幸福,我已是一個一隻腳已經在墳墓裏的人,不能再讓她和我在一起了。這樣會害了她的。我要和她分手,但要怎麽和她分手呢?我真是口是心非……
8月20日
我在雨裏淋了一個晚上,我和薇分手了。她是哭著跑的。我又是何長的不難過呢?幾年來的感情就這樣說散就散了,但我又不能那麽自私呀!今天她是一時之氣的跑了,明天她一定會再來找我,我看我還是搬到鄉下去的好,如果不這樣的話,我怕自己會後悔自己的決定……
8月21日
今天薇真得到來醫院找我,這是我昨天就想到的。還好我躲在一邊,沒有讓她發現。我馬上回家就搬走,他有可能會到家裏來找我,我想了一個辦法才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搬走。此刻她已經到我家遇到房東太太了。我也已經在去鄉下的火車上了。再見了,薇……
9月22日
離開城市,到鄉下過單身生活已經有一個月了,-個夜晚我還是不能忘記薇。為什麽?我-次醒來不斷的問自己,可是越想心越亂,今夜在鄉下寫下和她分手後的第一封信,不知該不該寄出去給她……
2月11日
又寫完一封,我拿起前幾次還未寄出的信,一共有十來封了,越是離薇越遠,就越加思念她,越是見不著她的面,越是覺得夜晚是那麽漫長,還好我還有力氣可以寫信藉以安慰自己,今天看到報上薇登的尋人啟事,心裏真不是滋味……
7月5日
聽說有位老中醫能治肝癌,我想去拜訪他。讓他看看我這個病還有沒有救。這些天越來越不願這樣的等下去,等待死神的邀請。如果有可能的話,我還想回去,回到薇的身邊……
3月3日
我一把火就把這一年來的寫給薇但沒有寄出的信燒了。老中醫的藥方也許對其他人有效,但對我毫無用處。看來我希望能以健康的狀態回去,已是不可能了。還是把最後的希望也一把火燒了吧,省得我做無段的幻想……
9月12日
這幾天是最難熬的日子,病情開始惡化了。我想自己已來日無多了。但我還是忘不了薇,這二年來,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,挂念她,不知她還好嗎?是不是已經找到自己心愛的人了?哦,不,我想回去,難怕只見她最後一面。
我已不忍在看下去,眼淚在眼框中打轉。當初我把他想的是太壞太壞了。恨他只是個負心人,是個陳世美,不想他在過著痛苦孤獨的二年生活時,還是那樣愛著我。我已經不能想什麽了?只是覺得虧欠他太多,現在我只想車能快些開到醫院,去見他一面,也許這真得是最後一面了。
車子還沒有停穩,我就急著打開車門下了車,一路小跑著沖向病房。
「醫生,裏面的人怎麽樣了?」我來到病房前,遇上了剛從裏面出來的醫生和護士。連忙問道。
醫生看了看我,說:」我們正准備給他動手術,還好的是他的癌細胞並沒有擴散,也沒有轉移。」
「做手術?有多大的把握?」一聽到做手術,我便心慌起來。
「這個很難說,也許只有10%的成功機率。」
「10%,醫生,請你不要做手術,這樣他會死的。」我開始著急起來。
「對不起,病人他自己已經同意了,而且他自己也是個醫生,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?」
「那現在我可不可以進去看他嗎?」
「可以,不過請不要太久,我們已經給他上了麻醉劑。」說完醫生便離開去准備手術了。
我來到他的床前,他的臉比上次更加臘黃了,人也憔悴了許多,看到這情景,我忍不住抽泣起來。
抽泣聲驚醒了他,他睜開眼睛看見是我,便朝我勉強的微笑了一下,然後說,」薇,我…..」
我連忙用手堵住他的嘴,說:」不要再解釋什麽了?我都知道了。」
他還是微笑著,但我看得出來這個微笑很痛苦。」你的手還是那麽嫩滑,你還在用那種香水呀!二年了好象你什麽也沒有變。」
「你也什麽都沒變。」我的眼淚已經在慢慢地往下淌了。
「不,我變了,我想我活不到明天了。」他開始憂鬱起來。
「不,你沒變,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的,最完美的。為什麽你要同意動手術,你不做手術,你也可以活下去的。」
「我想活,薇,為了你,我想活下去,如果不做手術,我就等於在等死,如果做手術,說不定還有一成的希望。」
「我不要你做手術,好不容易見面,但馬上又讓我等,而且還不知你這一去能不能回來呢?」
「薇,這次回來能再見你一面,我就很滿足了。」他又開始微笑了,」可惜我不能給你永遠的幸福了。」
「不,你可以的,除了你,不會再有人給我這種屬於我的幸福了,只有你。」
他笑了,笑的是那麽滿足。隨後醫生進來把他帶進了手術室。
安妮陪著我一步一緊張的送他進了手術室,我又開始了難熬的等待。
我的心無法平靜,思緒更是零亂。我站在窗戶前,望著天。
雨還在下著,還是下得那麽大,不停的雨滴隨著風飄進窗戶,打在我流淚的臉上,突然在雨中出現了一個人影,那不是父親嗎?多年沒有看到這張臉了,還是那樣的笑容可掬。
他沖著我慈祥的微笑,是否在有意安慰我,好象在說:」孩子,你已經找到自己心中的王子了嗎?父親祝福你,他會平安的,你們會得到幸福的。」
為什麽所有的不幸,都會出現在雨天。難道說這老天爺真得是不食人間煙火,對人們的喜怒哀樂如此的冷淡。我望著父親的臉,又看著手術室亮著的紅燈,默默地祈禱。
希望雨後的天空,能挂起一道幸福的彩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