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病

「忙病」的症狀如下:一面跟人說話一面想著其他的事情;乘自動扶手電梯還要拾級而上;喜歡浸浴但為貪省時結果還是淋浴;即使在快餐店吃飯仍嫌食物來得太慢;選擇易穿易脫而且不用燙的衣服;每之駕車出外都嫌別人堵塞馬路而生氣;在超級市場排隊付款的時候,總因為旁邊那隊比自己這隊快而生氣;每當走在一個比你走得慢的人後面就生氣;一面站著吃東西一面做其他事情;乘車坐船搭飛機,一知要到站了,就連忙站起來等候。

得了「忙病」的人,看電視的時候總是拿著搖控器按來按去,生怕錯過了什麼節目,結果卻無法看到一個完整的節目。每次吃飯都囫圇吞棗,撐飽了肚子,卻不知滋味。

得了「忙病」的人,永遠覺得時間寶貴,不能浪費。腦子一直開動,看看還有什麼時間可以擠一點出來做點什麼。嘴裏總說「忙完了這一陣,就退休了」結果卻一直一直忙了下去,到死都沒能懶洋洋靜坐一會。

在繁忙的大城市裏,四分之三的人得了「忙病」,我也是病人之一,真得趁病情尚輕時治一治。

其實「忙病」除了那些徵狀之外,自我發掘一下,還有很多。

比如約了人見面,路程預計二十分鐘,但現在還有半個鐘頭,多出十分鐘怎麼辦?打幾個電話吧。東一個西一個,一打打掉十五分鐘,遲到啦!風風火火飛奔出去,腳步加快,心跳加速,氣喘如牛。

比如肚子痛得要死,好好去廁所大個便吧。不行!我得找本書看看。找不到書,找張報紙,找不到報紙,隨便拿份垃圾郵件,也沒有?怎麼辦,啊唷,不行了,撲進洗手間,一屁股坐下去,突然眼前一亮,看見一塊肥皂包裝別致,上面有許多文字。如獲至寶,一把找來,讀得如飢似渴,這才覺得一泡屎拉得值了,沒有浪費時間,寸「金」換回寸光陰。

其實我們也知道,人生的大部分好處,都要閒下心來才能享受得到,一頓美食,一次親切的交談,一段舒坦的時光,都不是匆匆忙忙間可感受其妙處的。

在忙碌的時候,我們也總是寬慰自己,說我現在忙是為了以後閒,但「以後」是什麼時候呢?忙死之後?

「忙病」宜向淺中醫,不然病入膏肓,欲活無從,犧牲就太大了。

轉胋-人與禽獸的距離:李純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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