潔白的乳房與莊重的軍禮

這是二十多年的事了,是一場戰爭才開始的前幾天。

雲南邊界崇山峻嶺懷抱著的一個山窩裏,一群人圍著三十來個整裝待發的戰士。這是從偵察大隊中挑了又挑,選了又選,撥拉出來的優秀士兵,他們要組成小分隊去完成特殊的敵後穿插任務。

任務一,深入敵後,給炮兵指出敵方軍事實力集中的準確位置;二、偵察到敵人的炮兵陣地予以破壞,炸毀其彈藥庫;三、在我軍發起攻擊前,摧毀敵人的指揮所。三項任務,每項都是刀紮在敵人的心窩子上,但危險程度都是到虎口狼窩裏趟路。

槍是每人兩隻,手槍和衝鋒槍,還配上了消音器。人人身上都滿當當,沈掂掂的,背著挂著裝著炸藥、手雷、火箭筒、還有匕首等。每人的左前胸口袋裏都裝了一顆“光榮彈”,這是爲防止萬一被敵人抓住時“光榮”預備的。他們都寫了一封信封好留在了大隊部裏,說白了就是一封遺書。戰士的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,稚嫩的臉上個個都透著威嚴。

偵察大隊的人都來了,這是一支身經百戰,功勳卓著,抗日戰爭時就存在的部隊。大隊戰史記錄上有回來的英雄,有未歸的烈士,但被俘獲人名單上卻是寫著一片空白。全大隊的同志,深深的明白,面前出征的戰友死的比率要比生的可能大得多。他們,此時的心情是沈重的,但又爲戰友英勇地去完成光榮的使命而感到驕傲。心緊縮著,臉繃得象鐵,表情裏沒有酸楚惟有莊嚴。萬籟沈寂,空氣裏還透出了“壯士一去不復還”的悲壯。六十多歲的老軍長也來了,也來參加這莊嚴送行。

大隊長那鍾一樣的聲音,咣咣地敲出了命令。老軍長的話象慈父對兒子的囑咐。他知道這也許是他戎馬生涯的最後一場戰事了,望著面前一張張娃娃面孔,他想到了當年敢死隊裏的自己。他是萬馬軍中的首長,他的決策,他的意志,要由面前這些孩子不惜生命來實現,那張老槐樹皮一樣黑黢黢的臉有點微微的抽動。他從警衛員手裏接過他從軍部帶來的不捨得喝的茅臺酒,默默地爲孩子們斟上。戰士們雙手托著茶碗,凝望著象父親一樣的臉。赤水河畔的酒香,溢在這南疆的空氣裏,在場的人都嗅到了。

隨著一聲“我等待著你們凱旋”,那“幹”字還沒說出來,酒一飲而盡了。
大隊長最後問“同志們還有什麽話要說?” ,隨後他要大手一揮喊出“出發”來了。
突然一聲:“報告!”一個姓鮑,綽號叫“小豹子”的小戰士一步跨出佇列。

“講”,大隊長說。

“我想看一眼劉軍醫的…” ,小豹子把後邊的話咽回去了。

“什麽?說明白嗎!” ,大隊長有點生氣。

“乳房”,他竟喃喃地吐出了僅有身邊人才能聽到的這兩個字。

周邊的人震驚了。

“你混…” 大隊長倆眼瞪得圓圓的,手裏的大拳頭都舉過了頭頂,就是沒把那個“蛋”字說出來。

“可以”, 一句平靜的女人聲音,令大隊長回過頭來。

他吃驚地看到面前的劉軍醫在解裏外軍裝的扣子。

劉軍醫是才分來不到半年的軍醫大的大學生,還不到二十四歲。她人長得漂亮,身材更好看,該胖的地方胖,該瘦的地方瘦。她待人和氣,歌也唱的好,深得戰友們的喜歡。
“——來,看吧!” 她細聲細氣的聲音竟然震動了這個小山谷。

她象拉手風琴一樣,“唰”的一聲拉開了胸前的綠色幕布,露出了雪白雪白的胸脯。那一對白嫩的乳房,挺拔拱起,再加上暗紅的乳暈襯托,鮮活鮮活的。

幾百個男人,幾百雙眼睛,不約而同地看過來,沒有狎昵,沒有猥褻,只有肅穆和驚奇。小土堆上的十幾個人仿佛消失了,僅剩下劉醫生了。人們忘記了性,她真的很聖潔,聖潔的象一尊女神。

山林默默,空氣似乎凝固了。

“敬禮!” 是分隊長喊出來的。嚴肅標準的敬禮,來自小分隊的隊員,來自偵察大隊的所有人。小分隊的人拎著槍,飛快的奔去,腳踢著地面上的草唰唰地響。

小豹子眼裏的淚奪框而出,對著劉軍醫大聲喊了一生“姐姐”擰身回頭真的象頭豹子躥出去了。那一個個軍裝裹著的矯健身軀,融進了這南國山林的綠色裏。遠方,傳來嗒、嗒嗒的槍聲,轟、隆隆的炮聲。遙望,看到了彌漫的硝煙。

土堆上那敞開的綠色幕布,慢慢地合攏了,遮住了那耀眼的白皙。

此時的老軍長心潮澎湃,他槍林彈雨裏摸爬滾打了幾十年,什麽沒見過,惟一沒見過眼前的這一幕。他相信小豹子他們既是炮彈把他們炸八瓣也不會眨一下眼,而他怎樣評估面前這位和她小女兒一般大的女性呢?————她比出征的英雄戰士還要偉大!

他緩緩地走到她的近前,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。

當他走出幾步後,身後傳出悲壯的歌聲。“再見吧,媽媽。再見吧,媽媽。軍號已吹響,鋼槍已擦亮、、、、、、”

這歌聲從劉軍醫嘴裏唱出,她在爲出征的哥哥、弟弟們唱著唱給遠方的母親聽哪。

老軍長,老淚縱橫,人人都淚流滿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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